高振怀：深圳高质量新型智库建设的路径选择

发布时间：2021-06-10

　　５月２５日，在２０２１深圳智库峰会上，深圳智库联盟理事长高振怀作“深圳高质量新型智库建设的路径选择”的主旨发言，并于近日接受深圳特区报专访。本文内容来源于发言及专访内容。

　　一、深圳需要智库来提升软实力

　　党的十八大之后，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将其提升到国家软实力的高度。我国智库建设进入了全新的重要发展时期。

　　深圳作为现代化城市，既要有经济、科技等硬实力，也要有软实力。哈佛教授约瑟夫·奈说“软实力是通过吸引而非胁迫或收买来获得想要的东西的能力”。吸引靠什么？靠魅力。魅力无形却极具价值。魅力来自什么？来自于文化、思想、智慧、人文精神、价值理念。柏拉图说：人分为三种，这三种人各有不同的魅力。第一种是爱利者，即物质层面；第二种是爱胜者，追求名誉；第三种是爱智者，爱智慧。智慧最具魅力，最高的魅力在于智慧。智慧对今天的深圳而言尤为重要。智库在智慧的内涵之中，是提升软实力的重要内容。

　　大师熊十力说文化和思想，“乃为国家培育元气”。当年日本将轰炸我们的商务印书馆作为日本侵华战争的国家战略，因为他们认为商务印书馆会给中国人、中华民族培育元气。智库要干的事，就是给国家培育元气。深圳要持续保持精进充沛之元气，必须大力发育智库，形成群体性思想精英和智者精英，深圳应该是一座拥有思想和思想家的文明城市，我们任重道远。

　　二、深圳智库发展现状

　　据不完全统计，深圳具有一定规模和活跃度的智库机构超过１５０家，包含党政智库、高校智库、社会智库以及企业智库等。我们去年成立了由５１家智库单位发起的深圳智库联盟，联盟是开放的，会逐步增加成员单位。深圳智库在区域分布上，呈现不均衡局面，高度集中在中心城区，尤其是福田、南山。与此同时，我们要清晰地认识到深圳智库发展还面临不少问题，如智库实力与城市地位尚不匹配、智库政策缺乏实施细则导致无法落地、智库间缺乏协同以及缺乏智库行业标准规范等等。

　　立足深圳的机遇，市党代会刚刚闭幕，我们处在黄金发展期，深圳智库大有可为；立足全国、全球大背景，中央确定的“三新一高”：立足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为智库咨政建言指明了历史方位和工作重点。

　　三、深圳新型智库的功能与使命

　　２０１５年中央发布了《关于加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指出：新型智库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有“咨政建言”等五项具体功能，这是中央给新型智库确定的使命和功能定位。我们要按照中央的总体要求，进一步明确在新形势下深圳新型智库承载怎样的功能和使命，将顶层设计具体化。在刚刚闭幕的市第七次党代会报告中提到“双区”驱动和“双区”叠加，其中先行示范区这一项是叠合的，这就是关键和要害。如果先行示范区做得好，那么大湾区、经济特区发展就没有问题。所以，新形势下深圳智库的功能使命要定位在聚焦在先行示范区建设上，各智库要在这一点上进行广泛选题、深度论证、拿出精品。

　　在逻辑上明确了先行示范区是要害，我们要深究一下，先行示范区的核心要素是什么？我们主攻的方向是什么？我认为先行示范区最关键的有四个方面：一是市场化，高标准市场经济；二是法治化，高品位社会治理；三是国际化，高水平对外开放；四是人的现代化，高质量城市文明。

　　市场化。深圳要通过落实竞争中性原则和公平竞争理念，打造高标准市场经济，为全国引领示范并和国际接轨。深圳民营企业占比超过９６％，中小企业占比超过９９％，要把公平竞争审查作为落实竞争中性的重要抓手，确保政府的任何行为不能给任何显在的和潜在的市场主体提供不当竞争优势，打破各种阻碍和藩篱，持续优化民营企业、中小企业营商环境，激发其活力和发展动力。

　　法治化。契约是法治的重要基础，深圳的法治化要不断强化契约精神。《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指出，要维护契约，倡导契约精神。我们的传统理念是重视诚信，今天，我们在推进诚信建设的同时，要在全社会强化契约理念和契约价值。就内涵而言，契约的指向是法律，诚信的指向是道德，两者都应是深圳打造法治城市示范的重要内容。另外，深圳法治化的对标体系是国际先进城市、优秀文明。

　　国际化。大力度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习近平总书记将“坚持全方位对外开放”作为特区伟大实践的宝贵经验之一。深圳经济特区的成功是开放的成功，是开放前提下改革的成功。在特定的意义上讲，开放可能比改革更为重要。在面对外部压力的时候，深圳更应构建全面扩大开放新格局，以开放催化和倒逼改革，高举开放的旗帜。深圳起源于外循环，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要结合深圳实际情况，不断地强化外部循环。

　　人的现代化。下足功夫建设高质量城市文明。人的现代化是什么？是人的现代文明、价值理念、人文精神、思想智慧。哲学家海德格尔说：“人的起点、思想的起点从根本上决定了一个民族的历史命运”。日本明治维新后崛起主要有三个方面的改变：人心的改变、制度的改变、器物和经济的改变。其中人心、人的现代化、人的建设处于首要位置。我们在人心建设上、人内心的真正崛起、人的层次提升、现代文明的建设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习近平总书记提到“推动人类文明交流互鉴”，日本这三个方面的改变对我们有启示性的参考价值。人的现代化，智库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

　　四、新型智库建设的几个维度

　　推进深圳高质量新型智库建设，要有从思想理念到务实举措的系统设计。

　　（一）理性精神。理性的哲学解读是对感觉不信任，其本质是科学。沉思优于轻信，逻辑优于偏好，证明优于解释，理性优于感性。一是尊重规律。比如创新问题，鉴于创新的不可预测，要形成“鼓励创新，宽容失败”的氛围。同时，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政府对企业技术创新不宜过度干预，一旦角色错位，企业追踪政府意图，会耽误真正的创新。二是忧患意识。必须有忧患意识、忧患精神，才能具备真正的理性能力。习近平总书记一直强调忧患意识，反复讲问题导向，是针对现实中很多人、很多领域没有忧患精神。缺少问题意识，缺少深沉的忧患精神，缺少理性自觉，对事业必有损害。三是反思能力。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４０周年成立大会上的讲话，对深圳的成功做了系统的总结。我们要继续透彻地研究这座城市的基因气质和精神内核。最早的特区人那种事业追求、那种激情燃烧、那种使命担当、那种敢为天下先，为我们这座现代化之城做了最早、最好的奠基。创市之初，深圳就有若干石破天惊的突破和示范：第一次土地拍卖、第一次打破铁饭碗、最早住房商品化、最早取消粮票、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在新的历史时期，在双区驱动、双区叠加的黄金发展期，我们要更好地传承、弘扬特区精神，以问题导向总结工作，补足短板。

　　（二）思想底蕴。一是学术积累。智库是学术研究与决策咨询的共生体。做智库如果缺失学术质素，没有积累性学识，就事论事，就做不好决策咨询。根深才能叶茂。二是思想深度。学习和独立思考能力是智库人的基本能力建设。要规避平庸。追求深度的最大理由是摆脱平庸。智库人要做思考者、思想者乃至思想家。叔本华说：要么庸俗，要么孤独。做思考者必痛苦而孤独。古人讲孤往精神，智库人要有这样一种情怀、格局，孤往也不退却。反观当前一些研究，严重缺失思想内涵，具有鲜明的娱乐性质，是典型的学术平庸和文化堕落，这对我们的智库建设具有警示作用。三是大道至简，揭示本质。老子说：为学日益，为道日损。真理为瘦，简约朴实，直指人心。我们的智库成果一定要体现真知灼见，揭示事物本质。

　　（三）创新能力。第一，不做仅仅停留在政策解读层面的智库，不做简单揣度决策者偏好的智库。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理论创新、实践创新、制度创新和文化创新，我们智库也要在这个上面下足功夫。第二，前瞻性和原创性。由前瞻性、原创性形成的智库产品，是影响长远的智力资源。要树立“策为天下先”的追求，加强预判性、储备性研究，善于思考，敢于创新，摒弃人云亦云，多出影响深远的原创性智力产品。第三，要在专业领域深耕细作。智库不要贪大求全，要走专业化、高精尖发展路子，找到自己的比较优势，形成品牌。第四，注重不同学术观点政策建议切磋争鸣，开放探索。对于重点课题，可以选择多家智库单位并行研究，甚至是多元论证和逆向论证，这样的研究成果才有深度有质量。

　　（四）务实举措。第一，培育重点智库。未来五年要打造１５－２０家深圳重点智库，争取国家高端智库再有新突破。第二，提升智库人才地位。深圳智库人才地位与经济、科技、金融领域的人才相比，还存在差距，要采取务实的措施加以改善。第三，探索设立智库发展专项资金。智库干形而上的活，要成为形而上的令人尊重的智库，得有经济基础，得有资金支撑。第四，设立智库优秀成果奖，不断强化长期的激励机制建设。第五，完善对接机制。打造市领导、职能部门、智库联盟、智库单位四方常态沟通对接机制，通过这种机制直接切入体制内决策层，把智库成果转化为决策，转化为政策。

　　深圳现在进入黄金发展期，深圳的新型智库建设必将同步进入黄金发展期。